他眉头皱了一下，接起来：
“说。”
吴耀扬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，周樾背过身去，单手撑在车子上，眉头紧锁着。
他右手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，伤口不深，渗出的血已经结痂，看上去像一条被勒住的红线。
程以恩刚要准备打车离开，宾馆里跑出一个胖乎乎的人影。
她有些近视，只见一个摇晃的大肚子越来越近，仔细看了才发现，是那个王老板。
见到周樾正在打电话，王老板停住脚，点头冲程以恩寒暄。
“哎呦，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，原来这位就是周市长的孙子，凯越周董的儿子，小周总啊？”
程以恩点头：“嗯，是他。”
“失敬失敬，刚才就见他气度不凡，果真是出身名门才有的气质！早就听说小周总不走寻常路，没想到他还真是亲民哈，能屈身到我们这种糟乱的小地方...”
王老板当着程以恩的面，也不忘拍周樾的马屁。
“这位美女，您是小周总的...?”
程以恩说：“老同学。”
“老同学好，老同学知根知底，这感情可是最牢固的。”
王老板瞥了一眼周樾，见他还在打电话，只好转回身来和程以恩尬聊。
“王老板，我能问您点事情吗？”程以恩冲他微微点头。
“这话说的多见外，我比你大几岁，叫我王哥就行，有什么尽管问，王哥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。”
生意场上的人，很懂得见风使舵，看出来周樾刚才对程以恩极尽照顾，不难猜出两人关系密切。
程以恩点点头，轻声问：
“郝果果说，是你先拿到她的联系方式的。”
王老板脸上的笑容尬住，摸一把额头的汗：
“哎呦，这个事呀...不都过去了吗，是小周总要问的？”
程以恩并不想吓唬他，摆手说：
“放心，郝果果已经把这件事翻篇，我也不会翻旧账。我就是想问问，你是从哪里得知她的联系方式的？”
王老板眼睛咕噜转了几圈，碍于周樾的情面，无奈的摊摊手：
“不是我不想跟你说，实在是我也不知道。有人给我发了个陌生的短信，说知道我那小媳妇的下落，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找了找，果真就找到了。”
怕程以恩不信，王老板还掏出自己的手机，打开折叠屏，划拉着找到那条信息给程以恩看。
那条信息是用加密号码发的，写了郝果果的身份证，电话，还有她的居住地址。
最后还郑重的加了一句【举手之劳，不必言谢，合作愉快。】
尽管信息中任何暴露身份的词条，可不知怎么，她就是能浮想起吴耀扬那张充满邪笑的脸。
在他眼中，一切都可以拿来算计。
看程以恩一脸严肃，王老板主动解释说：
“其实我压根儿没想娶她，人家一个女孩子干嘛要跟我蹉跎青春，是吧？是他爹非说人跑了，生死未卜，我是好心帮忙找找人。这不现在皆大欢喜了是吧？”
这种鬼话，估计说出来只有他自己信。
如果不是今天有更大的项目抓在手里，他才不可能轻轻松松放人。
程以恩没空跟他掰扯人品问题，将手机还给他，问道：
“吴耀扬，这个名字你熟悉吗？”
王老板拧眉，认真思索片刻，忽然灵光一闪，连连点头说：
“当初投标那个海岛开发项目时，有个吴老板托熟人给我送信，说是让我放弃这个项目，事后他会给我好处。但是面没见过，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这个人。”
程以恩：“你帮他了？”
王老板撇嘴：“那项目先期要垫资八千万，就我这点家底，全陪上去都听不到一个水花，只有周总这个实力的才能拿下来。我就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，当初要是知道周总也在参与，打死我都不敢添乱的。”
程以恩低头笑笑，果然是吴耀扬。
周樾在明面上拿项目，吴耀扬在暗地里替他扫清障碍。
这么坚挺的关系，是建立在人民币基础上的，任谁都无法撼动。
王老板转回身去看看周樾，满眼艳羡地看了一眼，低声说：
“不过谁能想到，我居然有机会给周总打工。回头劳烦您给周总美言两句，我一定竭尽全力做这个项目，绝对不会给他丢人的。”
程以恩回神，对上王老板一脸殷切的眼神，淡淡道：
“王老板，你跟郝果果这事，有很多人知道吗？”
王老板眨眨眼：“额...也不是很多的，就我和老郝家里的人知道。说实在的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，越少人知道越好嘛。”
“那你现在怎么笑得出来？”
程以恩顿了下，接着说：
“你只是投个标而已，竞争对手把你摸得这么透，连私密的事都能扒出来。如果你当初没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呢？你猜会是什么下场？”
几句轻飘飘的话，王老板吓得脸色都变了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，王老板跟她一样，都是被规则裹挟着团团转的可怜人。
而周樾，是制定规则的人。
你无法要求制定规则的人守规矩，也不要因为一时跟他同路，乘上了东风就沾沾自喜。
东风是会变的。
恰好碰上周樾转回身来，眉头紧皱着，一脸不耐烦：
“她要自杀管我什么事？我去了，只会教她怎么切大动脉。挂了！”
周樾扔挂断电话，王老板立刻迎上去，笑意僵在脸上：
“周总，咱们是不是得签个合同什么的？我很愿意给您打工，但我的施工队也得吃饭...”
周樾垂眸看他，有些不耐烦：
“明天会有人联系你签合同。”
“好嘞好嘞，我就知道周总办事牢靠，那我等您的信儿！”
两人寒暄的功夫，一辆出租车经过路口，程以恩上前招手。
周樾眼疾手快，单手将王老板扒拉到一边，快步走到出租车面前，扶住即将关上的车门，死死盯着程以恩说：
“我手破了，很疼，你不管我吗？”
他将受伤的手臂横在程以恩面前，语气可怜巴巴的。
“赶紧打120吧，晚一点伤口该愈合了。”
程以恩用力将出租车的门合上。
周樾晚一步，没抓着人，气得在空中挥了一拳，爆了一句国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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