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每一个阖家团圆的时刻，她总能被迫意识到她是一个孤家寡人。
那种形单影只的感觉很不好，尽管她是主动离开的那个。
“想什么？这么入神。”
周樾在她耳边打了一个响指，将她的思绪拉回来。
“没什么，就是忽然有点感伤。”
程以恩笑笑，抱着膝盖坐好，抬眼问周樾：
“你呢？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吗？”
周樾幽幽地看着她，轻轻点头：
“你刚才已经听到了吧？我和老太太牵挂的是同一个人。”
“你表哥。”程以恩说。
周樾笑笑，尽管他努力压抑着情绪，可程以恩还是看出来了，他的笑容中充满苦涩。
“虽然我没见过他，但听你和陈奶奶一次次提起，我还挺好奇的，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？”程以恩问。
周樾并没有正面回答，而是反问她：“你见过他的照片，你的感觉呢？”
程以恩抿唇，错过他的视线，低声说：
“感觉是会骗人的。”
“那你还问我？”
周樾目光炯炯的看着程以恩，罕见的凌厉：
“我和他是至亲，即便我把他说的千般万般好，对别人而言那也只是我的主观想法，没有参考价值。”
他越是不想分享，程以恩的逆反情绪就越激烈。
“如果我就想参考呢？”
周樾笑笑，也学她的样子，往后靠在飘窗上，视线飘在窗外那枚渐渐西沉的月亮。
“他是我见过的，最彬彬有礼，最温文尔雅，最接近君子的人。怎么样？有参考价值吗？”
这个评价还挺高的，程以恩挑了挑眉。
月影愈发偏沉，后半夜起了雾，灰蒙蒙一片，连路灯的光都盖住了大半。
“周樾，”程以恩打了一个哈欠，小声跟他说：“我困了，明天要上早班。”
周樾倒是很爽快，纵身一跃，从飘窗上跳下来，又伸手把程以恩也抱下来。
他始终没有放开手，轻轻环着她纤细的腰，头微微低下来，抵着她的额头，小声问道：
"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？"
程以恩仰面看他：“嗯？”
“今天是周四，”周樾声音含笑，沙雅中多了一丝期待：“你该给我答复的日子。”
程以恩低下头去：“哦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反应？”
周樾捏着她的下巴抬高，强迫她看向自己，眼神也有些愠怒：
“你不会把三天前我表白的事儿给忘了吧？是这两天跟你表白的人太多，把我给忽略了？”
“倒也没有，我只是没想到，你还在一直等答案。”程以恩淡淡的说。
“不然呢？我这几天一直惴惴不安，甚至夜不能寐，你居然以为我是在随口说说？”
周樾忽然放开她，深呼一口气，叉着腰站在她面前，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：
“本来我想等到天亮了，陪你吃一顿美味的早餐，送你去上班，然后挑一个合适的时机来问你答案的，但是现在我不想等了。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，那我现在就要知道。”?
程以恩轻叹一口气：“你先出去，行吗？我真的很困了，没时间陪你闹。”
“不行，既然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，那我现在就要知道。”周樾固执的看着她。
程以恩被他这副执拗的样子逗笑，顿了顿，仰面看着他，轻声问道：
“明天早上还会有丰盛的早餐吗？”
周樾拧眉：“现在聊早餐合适吗？”
“怎么不合适？作为一个医生很负责任的告诉你，一个人在很困或是很饿的时候很容易做出情绪化的决定，”
程以恩抿唇看他，眸光清亮，是鲜少表露给外人看的真情：
“但是如果能吃到美味的早餐，路过一段开满鲜花的路，阳光正好，秋风不燥，或许就能做出最顺应人心的决定。”
周樾这才恍然大悟：“程以恩，你是在暗示我吗？”
程以恩摇摇头：“我现在就是很困的时刻，如果你非要问我答案，那我就要拒绝...”
没等她说完，周樾上前一步，捧住她的脸，微微躬身，冰凉的唇瓣立刻覆上她的。
程以恩还没有做好防备，他的吻已经燃烧起来。
这一次跟上次不同，因为得到了她的暗示，周樾终于确定了她的心意，所有的信心都用力气来表示。
不知这个吻过了多久，只觉得房间内的空气稀薄，她用力把周樾推开，独自靠在窗边大口呼吸。
“你...你是狗吗？”
程以恩抹了一把唇角，刚才那个吻太激烈了，唇角轻轻触碰一下有些刺痛。
“对不起，我太开心了，下次我注意。”周樾双手捧着她的脸，满眼爱惜的看着她。
“哪里还有下次？你这么不讲理，我现在就告诉你，我拒绝你！”程以恩瞪他。
“你骗不了我，而且，你再也赶不走我，我赖上你了。”
周樾并不上当，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，紧紧摁着她的头，一秒都不想撒开。
程以恩闭上眼睛，听着周樾铿锵有力的心跳，忽然有些分神。
她能够清晰的记得，在两人重逢那天，她对周樾充满戒备和忌惮，只想着远离，不想有任何交集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，那种戒备和忌惮都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模模糊糊的情愫。
对于她来说，要完全信任和依赖一个人是很难的，她也无法认定现在对周樾的感情是什么。
唯一确认的是，当周樾跟她表白的时候，她竟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，如果拒绝他的话，或许此生都会有遗憾。
他们之间的隔阂太多，等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，他们只能做陌路。
那就抢在时间之前，放纵自己一次。
“周樾，”
程以恩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，认真的说：
“我们可不可以谈一次不求结果的恋爱？”
未来不确定性太多，她不敢奢望，能够和周樾跨越门第，跨越偏见，心无挂碍的走到一起。
如果不求结果，可以只关注当下，只尊重此刻的感受。
周樾拧眉，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：
“为什么不求结果？我周樾认定的人和事，一定会达到我想要的结果。你对我了解太少，没信心也是正常。来日方长，你就放心地交给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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